清商无韵

别君去兮何时还。

凤凰台 03 【靖苏 原著IF剧情】

猎宫营地。

金陵的春日向来短暂。数日前秦淮河畔才不过新柳初上;几日烟雨迷蒙,春猎时便已可见远山褪去经冬的冷绿,泛起春日阳光下鲜亮的色泽。丘陵渐渐长出足可跑马的新鲜芳草,灌木丛中开出大片深深浅浅的野花点缀。虽然不比园林中匠人精心琢磨的风景,却别有一番空阔爽朗。

然而此时显然已经无人有闲心踏青赏春。

言豫津正督着一干禁军将春猎带来的物资清点搬运、挪进猎宫,一身铠甲被阳光一晒便是一身大汗淋漓。耳畔人喧马嘶,应该是主动出击的先头部队已经归来。毕竟是举国上下训练最为严苛的禁军,这一番冲杀下来甲胄还算齐整,人员马匹也倒健全,顺带还缴获了不少带着庆历军徽记的兵器箭矢。

他想起昨日蒙挚打开的第一个锦囊。

梅长苏端严的隶法细细书写着:“禁军之勇,以一当五。庆历军先锋久未冲杀,又骄敌轻狂,宜主动出击,莫失锋锐。”

不是第一次见梅长苏的字。碑文字帖一般恭谨含蓄又苍白虚浮,如同被世事洗练尽了全部的飞扬神采,与他拥裘围炉的身姿无比相衬。然而正是这样的字迹和人品,每每于绝境中却维持着一以贯之的淡然和颖悟。似乎总要从黑暗中挣扎出一条道路来,在绝望中发掘希望的影子。

上一次营救卫峥,言家选择相信梅长苏。而这一次猎场解围,只有这寥寥数个锦囊,他却依旧愿意相信。

他虽身娇肉贵,此前从未受过军旅之苦,却也知道言家世代忠义,身后所立已经是家国天下;大敌当前,权势地位皆如粪土浮云。纵然胜算极微,却容不得他软弱分毫。

不过若是此番战败身死,却也有一点遗憾呐。

言豫津抱着一捆箭矢,习惯性地怔愣着往西南方向回首望去。遥遥可见几个世家习武的公子正在河边饮马拭弓。轻衣缓带、越剑吴钩,端是一场少年风流。他正欲凝足了目力仔细分辨,却又蓦的了悟过来,自嘲地摇了摇头。

“是我糊涂了……”

 

梅长苏坐在紧随于誉王身后的马车里,双手紧紧攥着座椅的边上没有敢松开过。

战马拉着的马车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浑身骨头都要散架,感觉随时都能颠出车去;比起五花大绑这样的路途其实更是辛苦,他却只能暗自忍着,牙关咬得死紧,整个人僵直在座位上受着誉王这一番礼遇。

不过此刻他心里却并不十分忧虑。

誉王行军已经没有昨日那般急躁,看来赤焰手环是已经落在了他手中。写着林殊二字的大逆之物,任何人都不会傻到时时刻刻随身携带。

除了萧景琰,也只有萧景琰。

黎纲曾经劝阻过他,这件东西实在太过要紧。然而如果不是这件能让萧景桓和他身边亲信第一时间兴奋至极的“太过要紧”之物,根本不足以使人忽略掉这也许是江左盟的迷惑手法。

于是探子回报,大路上的驿桥数月前早已崩毁,纪城军出于驻地安全考虑也未行重建,行军时涉水皆是搭浮桥通行,萧景琰的人手显然不足。誉王必然笃信靖王正取道小路向纪城求援;而小路荒僻难行,到达纪城至少需要三日。

于是他们依旧有充足的时间攻占猎宫,既然前锋失利,倒是不妨再等等后续部队跟进了。

——誉王确实不懂军旅。

即使他想到猎宫可能向四处驻军求援,却不懂得揣摩靖王作为主帅的想法。景琰长年辗转各处军营,寻常百十来号高手不仅追他不上,想要截杀更是痴人说梦。既然猎宫情势已经紧张到需要求援,每一寸时间都是虚耗双方的性命,以景琰的个性,怎么可能为了一己安全、行事隐秘而舍近求远?

这是阴谋家需要做的选择,却绝不在他萧景琰的考虑范围之内。

纵然梅长苏需要算尽敌我双方一切变数,但萧景琰此人,却是他唯一的定数。

不过对于誉王而言,或许寻常兵丁的性命压根就不被他看在眼中。于是这般虚耗人力物力去打探一个确凿无疑的错误消息,就是梅长苏替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

梅长苏坐在疯魔一样的马车里,脑海里不停地淌过这样那样的念头。这些时候有事情想想总是好的,他甚至庆幸起自己在庆历军中必须时时算计来。然而一旦被颠得狠了,思绪竟然也跟着心跳鹿一般乱撞,再难集中到一个点上。

 

眼前白光乱舞之际,竟恍惚勾起林殊年少时的某些回忆来。

梁帝新得一匹骏马,毛色雪白姿态雄健,是能够奔袭千里的品格。唯独性子极野,全金陵的驯兽师竟无人能够降服得住。一日宫宴,祁王与平辈的宗亲弟妹们玩耍,顺口就提及了这件事。

却也只是提了一句。毕竟都是宗室血脉,自然不可能允许贵人们冒风险去驯马。所以即使爱马如林殊也是暗暗将这桩事记下,想着改天定然和景琰私下里求了皇上,让他们见一见这样的好马。

然而当时兄弟之中素来恭谨沉默的萧景桓忽而傲然出声,说自己有办法驯服这样的烈马。只需要皮鞭、钢刺和匕首,若是不听训斥则加鞭笞,不服驾驭便刺其股,最终实在无法驯服,就直接以匕首取其性命。

驯兽低贱,皇室子孙们自然也没有亲身经历。于是萧景桓虽然只是逞了口舌之利,倒也叫一干人等尽皆哗然叹服。梁帝听罢更是抚掌直赞景桓好决断,皇后脸上也泛起了十分的光彩。

只有林殊趴在萧景琰肩上闷声笑了一通——这是原封不动野史里唐代武氏的毒计。世家其他弟子恐怕没有读过这些市井话本,他却是知道的,甚至还和萧景琰当笑话说起过。唐太宗虽然不赞许这一法子,恐怕这位梁帝却要喜欢得紧,誉王这一计算是借到了点子上。

祁王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欣赏。不过龙颜大悦,他也不必为这样莫须有的事情与五弟争个对错。只是林殊笑了那么久,见萧景琰几乎毫无动静,不由得瞬间明白——这人恐怕是当真了。

果然在他想办法拦住之前,靖王从人群中上前一步,再拜进言道。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五皇兄这一手法……虽然狠辣,却并无必要。骏马性烈关乎本能,若是人力不可勉强,倒也不必强取性命。父皇仁慈,还请另择它法。”

梁帝面色带了点不豫,不过更多的则是意外。最豪勇的的七皇子声称最儒雅的五皇子“狠辣”,这也算是奇了。

于是他保持了沉默,由得誉王反击。

“父皇,这匹烈马照儿臣所言定能驯服,还请父皇一试。除非七皇弟能有更好的法子,否则他的意见儿臣不敢赞同——以父皇天威,自然驯服这匹马才是首当其冲的要务。至于景琰所说的仁慈,再怎样它也不过是个牲畜罢了。”

不在军旅,怎能懂得战马与士兵的感情?林殊少年心性瞬间涌起,当即不管不顾走上前去,与萧景琰并肩行礼道:“臣赤羽营林殊,请旨协助靖王殿下。五日之内定然驯服这匹烈马,保证不伤其分毫!”

皇上欣然应允。

祁王后来笑话他二人自己惹祸上身本事倒是大得很,其实也根本不懂得驯马之术。甚至未曾开府,只能借了祁王府上的别苑慢慢尝试。幸而长年驻扎军中,对哪些方式和食料能够安定战马情绪也算见多识广,加之素来勇悍、又年少经摔打,几日鼻青脸肿之后,竟然还真让这白马变得温和驯顺。

梁帝看着二人复命时脸上手上伤痕累累,居然还真亲身上阵,很是笑了一通,不过这匹战马倒是赐给了林燮——后来,自然也陪着林燮葬身在了梅岭之上。

……

所以林殊之于萧景琰,在誉王心中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情深义重;却更有他无法想象的情深意长,不足与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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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写了计划外的长度,来阐释一下我心中的人物形象,充满了没什么意义的回忆杀。毕竟没有人物就没有故事嘛。

第一段微量睿津,第二段靖苏纯糖,不过目测不太看得出来,果然秀恩爱的姿势太过高冷。

关于驯马这段吧……总觉得少年的琰殊绝对是走肾型的,因为我实在不会炖肉,现在看着有点无聊,不过我请了外援 @窝里蛋 ,大概这两天会有番外,敬请期待。

以及,明天继续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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