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无韵

别君去兮何时还。

凤凰台 02 【靖苏 原著IF剧情】

梅长苏是被刀斧手押着走进庆历中军的。

他进悬镜司时是秘密审讯。不仅没受过大刑逼供,也没有遭过刀斧加身的丢人场面。然而萧景桓现在应该是恨他一个透明窟窿,能以这样的大礼相迎而不是直接砍翻了事,还是托了甄平他们手上那几个锦囊的福分。

古来明君将才,若是心智极坚,都不会纵容说客进帐。但凡说客开口,便是不能合纵连横搅得战场不安,至少也会扰乱视听,说得军心不稳。誉王还没有刚愎自用到认为他梅长苏便是进帐也百无一用的程度,不过却一定自负到相信,自己可以从梅长苏的口风中探听靖王反击的手法来。

何况五万对三千,誉王再是谨慎小心,也难免要狂妄得意。梅长苏的性命,在萧景琰出现之前都能暂安;至于后面的情形,他也只能随机应变。

剑在弦上的,何止萧景琰一人。

“本王昔时曾经对苏先生说过,只要先生愿意,我誉王府的大门随时为先生敞开。怎么先生今日,似是突然想清楚了?”

帐外人喧马嘶,武器出库的金铁交击声鼎沸;帐中沙土地上两位庆历军中副将正死状凄惨地挺尸。誉王萧景桓却仍旧一副礼贤下士的神色,坐在主座上对梅长苏婉言微笑。

苏哲双手被反剪着,钢刀刀口距离他的脖颈不到半寸,寒光顺着誉王的语声泠泠闪动。

“眼下军中局势在下看得明朗。五万对三千,殿下胜券在握,我有何道理不来投诚?”

梅长苏面上惶急地讪笑起来,心下却暗暗感激自己这一身支离病骨。任谁都知道他比一块豆腐还要易碎些,誉王但凡还没有起要他性命的心思,都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投诚。”萧景桓如同听见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苏先生此前向本王投诚的确是成效显著,否则本王也不会有今日兵发九安山的机会,本王是否还要感谢先生?——你来此地可能有诸多目的,但投诚绝不会是其中之一。”

“既然出现在此,只能说明那逃出城去的二人还为萧景琰留了后招,是不是?先生这一双翻云覆雨手,竟想连我这庆历军中也一起拨弄,未免也太轻狂了些。”

地上立着的谋臣将领遂都抖抖嗽嗽笑了起来,满帐洋溢着愉悦的空气。然而苏哲就连余光似乎都懒于照应这帮宵小,依旧对誉王笑得和善:“想要翻云覆雨,在下总要有些资本才行。方才我孤身而来,此刻生杀予夺都由您做主,便是想过在军中做什么手脚,此刻却也有心无力啊。”

誉王从主座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身前作出垂头耳语的姿态,声音却清清楚楚荡了满帐:“先生不妨听听本王的猜想对是不对。谁都不会打这样没有胜算的战役。但是萧景琰一定不会投降——您给他的指点,也无非一个求援罢了。”

“满城禁军皆在皇后娘娘的掌控之中,靖王去金陵求援无异于送死。”梅长苏依旧不紧不慢地低语。

“景琰也不是傻瓜,我能从金陵出来,他自然不会再一头扎回去。从早上江左盟二人突围出城门至今,本王派遣往九安山附近几条要道的探子们也差不多就位了。——调遣任何兵将都需要兵符。就算他萧景琰能插翅飞出九安山,我也照旧知道他去了哪里!”

虽然并没有什么求援的可能,援兵却是此时九安山唯一的希望。誉王此举未雨绸缪,确实高见,众人哄然喝了一声彩。

“殿下未经战阵,却依旧能如此深谋远虑,竟无需在下多加提醒。”梅长苏终于有些局促地扭了扭僵直的脊背,让周围人看出一些慌乱来,“在下此番前来,在殿下看来竟是完全多虑了?”

誉王挥了挥手道:“看来先生想说的话,本王已经代你说完了。不过本王可是听夏首尊说,靖王殿下曾经为了先生身上的乌金丸之毒说过要杀了他的狠话——本王着实想看你无计可施死在萧景琰面前时他的那副神色,所以,绝不会轻易杀了你。”

他正欲让人将梅长苏严密地关押起来,帐前却突然有人来报,庆历军中发现了江左盟的奸细。

萧景桓突然明白了苏哲这一桩谋略。

梅长苏是多么神通广大他早有见识。无论让庆历军中的谁来看守他,都不见得能从江左盟的高手手上讨得了好处,更不见得能把梅长苏手上传递消息的途径封锁严实——而誉王府上跟来的、值得信任的人并不多,且都是要留在主帐里与他议事的。

千防万防,居然还是疏漏了这一层,所幸现在还来得及。

“麒麟才子,江左梅郎。您就在我这中军帐中好生呆着,坐视本王打下这大梁天下,再看您是否仍旧有回天之术吧。”

“靖王谋逆,挟持陛下作乱。眼下极有可能向别处求援。传我号令——庆历军全速前进,尽快攻下九安山!”

 

九安山往纪城方向,是有两条道路的。

官道从南方微微绕了一圈,小路却是位于江南层叠的丘陵之中的捷径。大路官道沿途的哨岗萧景琰曾经一一巡视过。他虽然不喜朝中权势纠纷,也很清楚这些纪城军管辖的哨岗并非曾经朝中两位皇子的势力。

大梁重文轻武,军中势力虽偶有偏向,却是由皇帝手中兵符一力调配。皇子之中热衷武事的,满打满算竟也只有他一个。少时他曾经想着,祁王兄专心政事,他便学了武略将来为兄长分忧;祁王显然也是赞许的,故尔他时常被送往林家,与家学渊源的林殊可谓是从小切磋到大的交情。

林殊脑子活络,年纪又小,更偏爱行走江湖的武学法门;他却因为目标明确,将林帅战阵冲杀的技巧学得娴熟无比,只如同亲传弟子一般。

京城的亲贵间至今恐怕都还记得一次春猎二人当众比武的场面。

素日他们相互拆解的机会颇多,对彼此的家数都是深谙于心,以至于所有抗衡竟然都是条件反射之下的反应。偏生都是杀气纵横全力出击,以至于招招之间速度飞快,好似性命相搏毫无余地。林殊的枪尖携着嗜血的银色光芒在萧景琰面门虚晃,枪尾斜飞一记“绿云出岫”,还击靖王殿下带着嗖嗖剑风以极为刁钻角度刺出的“九华黯月”;枪身缠腰横扫,气势磅礴的一记“鸿雁长飞”还是从靖王往昔的身法中悟出的招数,又被他剑花一挽 “鱼龙潜跃”正正在枪尖借力一腾轻灵飘逸地闪避过去——就连这两式拆解的名字都是二人一起定下的。

这些何其刁钻古怪的路数被一一破解,看来华丽而诡谲;其实当初他们的武艺并非卓绝无伦,这一战却是恢弘,在旁人看来风云色变意气纵横。长枪与宝剑带着不容错辨的肃杀以快打快,交击之声既稳且快;招数相抗绵绵不绝,居然连停手都是不能。

林殊的一双大眼中突然抖出一个笑影来,果然见萧景琰错步逼近手腕微晃,剑锋耀出万点白芒,正是那招虚实难辨的“蒹葭苍霭”。林殊本应沉身以枪杆回一记“中游伐檀”,心念微动间却是不闪不避地以手臂迎上了他斜斜削来的实招。

这是自伤的选择,林殊却知道他一定会愣住。

“蒹葭苍霭”,使完倘若稍有停滞便是空门大开。于是他挺枪槊上,枪尖一点正正指在萧景琰的心口上。

便是萧景琰不收手,这心尖上的一枪显然比削向手臂的伤痕更为紧要。林殊虽赌了萧景琰的不忍,却也实打实的取胜了。白袍少年春日草场上那样明艳的一个笑,就在京城的权贵们心中深深记了这许多年。

那个即使后来死在梅岭,也要让所有人不时回忆起的的金陵城中惊才绝艳的少年。

若说比武他自认胜确实不过小殊,但论弓马娴熟却还是萧景琰更占得上风。林帅又时常赞他战争之上形势判断迅速、应对果断;林殊不依,便央了“不打不相识”的聂真教他中军治军调配之法,从不肯占了他的下风去。

当然后来二人互通心意之后,床笫之上居然仍旧是弓马骑射的力道说了算,那便是后话了。

浩劫之后萧景琰孤身在军营中辗转,时常不惜性命亲身上阵,血海之中冲杀出军功无数却再也没有少时与林殊一道统军御敌时的酣畅淋漓之感。有时人马粮草调配不济、接应不灵,心力交瘁时总恨天道无情。

他们明明是彼此的矛与盾,利刃与铠甲。怎奈少时愿景不过梦影飞花,无法复制,永不重来。

若是此时有小殊坐镇九安山,物资、人力、防守战略皆熟谙于心,他倒是再无后顾之忧。不过上次与梅长苏论及治军之法,此人聪敏颖悟之处,竟也有几分肖似林殊之处。萧景琰不知道这样想对于这二人是否算是冒犯,但是心中感受总归是真,不能不认。

——此时不宜多思,他却知道九安山上的应变当可放心的。

小路虽隐蔽短促,带去春猎的战马都是疾驰的良驹,官道显然是更为迅捷的选择。他略微思忖,还是沿着官道一路疾行而去。一行人从一座几艘船只架起的浮桥上打马走过,观望了一眼便继续前行。不多时身后的浮桥已经被人手迅速撤走,留下的断垣分明是几个月前崩毁石桥的形貌。

而誉王府兵中的高手在小路离九安山不远处发现一枚闪着银光的赤焰手环,显然曾经战痕累累,却又被时时摩挲。

其上赫然“林殊”二字。

灰鹞向来是个聪明人。纵览整个京城只有靖王可能得到林殊贴身的珍藏;这样的大逆之物,也只有他会随身携带,又匆忙间遗落在此。靖王既然走了小路,想来两日之内断无可能到达纪城,他便也不急,在道上蹲守半日,至夜果然有靖王府服色的士兵回来神色焦急的寻物,被他一并生擒,遂连夜带往庆历军中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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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这个标题的来源当然是金陵的凤凰台……不过还有一句: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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